浮光掠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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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園也不錯,又安靜,草地又修得平平的,而且絕對沒人打擾,這樣並不致於冒犯那些已逝的靈魂,我會祝他們安息,他們也懂。路邊休息站的野餐桌、附近樹叢裡的松針堆或開花的麥田裡,是我很好的床墊。 有天在堪薩斯州一片麥田裡過夜,一早被好大的聲音吵醒,一睜眼就看到龐大的收割機正如泰山壓頂般的捲下來,我立刻向一旁滾了好幾滾,逃離了那大刀輪。 這一路朝聖行裡面,我始終覺得十分安全,因為上天在庇佑我。天命裡沒有意外,沒有不測,上天也不會捨我們不顧,只要心存仁愛,信仰堅定,虛懷若谷,就能一路安全的走下去。 猶記某一年,時序漸寒,晚上開始變得很冷,或到零下,白天又會回暖一些,所以還頗宜人。秋高氣爽,地上滿是乾乾的落葉,我走在林子裡,附近方圓幾哩並無市鎮,這是禮拜天的日落時分,我看到路邊有厚厚一份禮拜天的報紙,有人看過丟了的(當然不該這樣,但是有人就這樣),於是我撿起報紙,離了馬路,找到棵茂密的長青樹。樹下有一小片凹地,葉子落下就積在那兒,我又扒了好多葉子過來,舖上層報紙,躺了下來,再把剩的報紙蓋在身上。第二天一早醒來,才看到大地已蒙上一層厚厚的白霜,幸而有這棵長青樹替我遮擋,我躺在這個報紙和葉子的窩裡,既暖和又乾淨。萬一你們晚上困在野外,這是個法子。 * * * * * * 有人之所以愛度假,多半是因為做的不是這一生天命所賦的事,所以才會想要暫時脫離工作,而我的和平旅程裡完全不覺有必要去度假休息。秋天,我往南走,只要趕得比霜季的南移腳步快,就可以一路細細體會收穫季節裡寧靜的美;只要走在葉子落光之前,就能一路欣賞豔麗的秋葉;同樣的,與春天一同向北移,就能好好享受長達幾個月的春花,而不只是短短幾周。這兩種美好經驗我都經歷過。 在新英格蘭一千哩的路途裡(自康乃狄克州格林威治到維蒙州伯靈頓),我特意走了個曲折的路線,再度拜訪前曾經過的大城小鎮。啟程時正是蘋果花開的季節,我走在花下,從粉紅的花苞直走到花瓣如白雪飄落一地,而走到蘋果成熟的時候,我也享用了美味。途中也嘗過香甜的野草莓、黑莓和越橘大餐。 橫越大陸,我看到過不少高速公路正在施工,留意到新的路線大多取山谷、山洞甚至河底隧道而行。還好我走的是山上的老路。對爬到山頂的人來說,山頂的視野就是獎勵——或俯瞰方才走過的路,或下一站要去的市鎮,或山谷裡遍野的蘭花。我知道這年頭事事講效率,建高速公路效率會比較高,可是我還是希望偶爾也有一段景致優美的路,比方經過山頂的路。 有人問我怎麼過節,尤其是耶誕節?我多半走在路上度過,因為很多人會開車去度假,所以是在路上碰人的好時機。記得有一年耶誕夜我睡在戶外,星空中有顆星星分外明亮,令人立刻聯想到伯利恆的星星,第二天,白天氣溫升到華氏八十度,我走進紐奧良市,見聖誕紅開得如火如荼,也遇見了幾位善良的新朋友。 有一年的耶誕節是在德州的福和市過的。走進城時,看到五顏六色的小燈裝點出一棟棟高樓大廈的輪廓,令人難忘,那天我收到的見面禮是,好好把信債還清了。 不時有人會問我說,年節時難道不覺得寂寞冷清嗎?我隨時都能感到上天與我同在,怎麼可能寂寞?我喜歡與人相處,而在一個人的時候,就是我享受與上天同在的時光。 * * * * * * 早期,招待我食宿的人多半是我不認識的。我是以接受上天賜與的心情來接受,無論是從臨時工家裡拿來的變壞的麵包,或是一位女性朋友請我在華道夫大飯店主餐廳裡吃的豪華大餐,我感謝的心是一樣的。 一旦將此生都完全奉獻給上天之後(如果你的天賦使命正是如此),就會發現所需的食宿種種得來不難,連一切物品都不虞匱乏,甚至偶爾還會有意外的驚喜。 第一次去阿拉斯加和夏威夷就是一位好朋友的美意。之後有些朋友要求我帶大夥兒一塊兒去,於是我在一九七九年夏帶了一團去阿拉斯加,一九八○年夏又帶了一團去夏威夷。我把旅程安排成含有教育和啟發意義的生活體驗,吃得很簡單,行李亦甚簡便。 這兩州是最晚加入聯邦的。我可是一點兒都不閒,除了帶朋友到處走走看看之外,做了好幾場演講和廣播。有人想知道我這和平使者大概是什麼樣子,我想他們也有了答案。和人分享心靈上的領悟是很愉快的事。 再告訴你們一件真的事。有一次,我在安排去北達科他州和南達科他州的行程,結果帶團去夏威夷的時間會正好卡在去北達科他州的行程裡面,估計那時會走到北達科他州的比斯馬克市,而從洛杉磯一路搭便車回來也差不多要一個禮拜,我心想,「唉,這樣子在北達科他州和南科他達州都各少掉一禮拜的時間……」,就在想著的當兒,有人寫信說要送我來回比斯馬克市的機票。這事來得簡直就像奇蹟一樣,當然這恰是我需要的東西,不需要的我是不會接受的,而我那時的確需要爭取在北科他達州與南科他達州的時間,於是我接受了這件神奇的禮物,並衷心感謝。 所以我說,即使一般物質的需求也不缺。 我曾對一位記者說,我只不過是和大家談談話,說點道理,沒一會兒總會有人問我要不要吃東西,他說他這麼多年來也是一樣不停對人講話,可是連個三明治也沒人請過。我告訴他:「因為你並不是和平的使者啊!」 有個十六歲的墨西哥男孩在收音機裡聽過我講話,我打他家門口經過時,好興奮的奔出來,邀我晚上去他家,而他的家,只不過是一棟破破的臨時小屋,但我還記得他們全家待我如上賓。在享用了一頓墨西哥捲餅和豆子餐後,這家人把全家唯一的地毯捲起來舖在那張唯一的床上當墊子讓我睡,第二天早上我告辭前,又請我吃了一頓充滿愛心的墨西哥餅和豆子餐。 經過曼斐斯時,突然一陣狂風驟雨,我趕忙衝到一棟小屋的前台下避雨,這只有一通間的小屋子是一家黑人,他們很友善的請我入內過夜,他們的熱情就如同那燒木柴的灶一般,溫暖了整間陋室。我與他們一起吃只有玉米麵包和水的晚餐及早餐,晚上一同睡在光溜溜的老地板上,但我永遠也忘不了他們真心的款待。 某日清晨,氣候嚴寒,有位奧克拉荷馬州的大學生把他手上的手套脫下來給我,又把他的圍巾圍在我脖子上。那晚氣溫降到華氏零度以下,有對印度夫婦借我住宿。 曾有人警告我別去喬治亞州,尤其是奧本尼市,因為那裡有十四個為和平而走的人已坐牢了。我去了,沒有碰到什麼真正不客氣的人,甚至,那邊待客比一般還好些。 我遇見過的少數族群一般都理所當然的認為我不會有種族歧視,他們一看到我背心上「和平使者」的字好像就很信任我,毫不猶豫停下來和我講話。我在好幾個少數民族的教會都演講過,有的牧師還在聚會上把我的信息念給大家聽。 * * * * * * 我愛所有曾與我相逢的人。怎麼可能不愛呢?每個人心中都具有上天的光明。種族、文化背景、膚色非我所關心的,我視人人如耀眼光芒!我看所有眾生皆如上天的投影。人人都如我的親——我見人人皆美。 這個世界裡的人都應當努力去互相了解——如此才會知道彼此間相同處這麼多,而不同處其實極少。每一份子,每一個人,在這世上都一樣重要,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完成。 第四章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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